第(1/3)页 第十七章 入秋之后, 长安风里带着寒,刮在脸上如刀子割肉,吕雉拢了下披风, 扶着老黄门的手坐上轿撵。 小黄门抬着轿撵小心行驶在宫道处,呼啸而来的风拍打着轿撵, 吕雉听了一会儿风的声音,问走在她轿撵旁的老黄门,“鸣雌亭侯何时过来的?可曾撞见张夫人?” 老黄门声音尖细,“回娘娘的话, 张夫人前脚到,鸣雌亭侯后脚便也到了。” “糟了。” 吕雉眼皮微抬,莫名紧张, “她与张夫人势同水火,见面便吵,若两人凑在一起, 怕是有得闹。” 两个都修黄老之道的人。 ——顺其自然, 自然而然,从不拘着自己的性子忍委屈。 · “啧,大名鼎鼎的鸣雌亭侯也有不请自来的时候。” 被小黄门与许负一道被安置在偏殿,张夫人斜了一眼波澜不惊的许负,又很快收回视线, “看来我们的皇后娘娘果然是手段过人,天下都为之归心。”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一句天下为之归心置陛下于何地? 但古往今来不止文人相轻, 高人也相轻,我瞧不上你的装神弄鬼,你瞧不上我的招摇撞骗, 于是许负瞧了一眼让人见之望俗的张夫人,并没有点出她言语中的不妥,而是不甚在意道,“你都来了,我为何来不得?” “我是世俗俗人,你可不是。” 张夫人懒抬眉。 许负轻轻一笑,“天幕之事,事关天下。” “我亦是天下其中一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沽名钓誉。” 张夫人不屑。 许负闭目合眼,“你也不差。” · “鸣雌亭侯既不请自然,便有她来的道理,不会因一些口舌之争便拂袖离去。” 审食其道,“而张夫人已是娘娘的人,虽与鸣雌亭侯不睦,但也不会闹得太过难看。” “以臣之见,俩人之间或许会有摩擦,但不会误了娘娘的大事。” “但愿如此。” 吕雉抬手揉了下眉心,“陛下近日战事如何?” “陛下月前大捷,威震河东,眼下匈奴已不敢与陛下正面交锋。” 审食其斟酌着用词,向吕雉道,“再过一月,便要入冬,入冬之后再用兵只怕会对汉军不利,若臣所料不错,陛下应会在月底前班师回朝?” “月底前?” 吕雉眉梢微挑,“只怕陛下此时已经在准备班师回朝了。” 从芒砀山落草为寇,到天下之主,刘邦从不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物,恰恰相反,他有着极高超的识人用人能力,以及让人望而兴叹的用兵作战能力。 匈奴马快,而汉朝则刚刚统一,宝马名驹并不多,在速度上汉军并不占优势。 再加上第一次对匈奴用兵时的白登之围,汉军们对匈奴颇为忌惮,无必胜之心,而一望无际的草原荒漠,则更是匈奴的天然战场。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可刘邦还是利用冒顿单于治军的漏洞,驱匈奴于河东,斩万人而归,牛羊辎重更是无数。 刘邦虽没有将匈奴彻底歼灭,但汉家之军也足以威慑匈奴,让其不敢短时间内再骚扰边境,又即将入冬,天寒地冻,持续作战对汉军不利,刘邦必会留一部分兵力驻守边关城池,带着另一部分兵力班师回朝。 ——提防她在他不在时又搞什么幺蛾子。 比如说,立鲁元为皇太女。 她的确是想趁刘邦远征匈奴之时立鲁元为皇太女。 虽身为天子的刘邦不在,但他早已下过诏书,帝后临朝,共掌政事,此事她一人出面也可,只要昭告天下,祭了祖宗,鲁元便是铁板钉钉的皇太女,刘邦不在也无妨。 劝英布,收南越,遇神龙,文治武功与吉兆,再加上她的鼎力相助,足以让鲁元登上那个位置,而鲁元肚子里的孩子,更是神龙降世的证明,稍微显怀时,便能行皇太女的册封之礼。 可鲁元怀了双胞胎,行动颇有不便,根本经不住繁琐的册封礼,她的计划一下子被打乱,只能往后拖,但,马上要入冬,刘邦班师回城,她拖不得了。 匈奴并非南越小国,千百年来滋扰边关不断,此战大捷,刘邦在朝在野声望剧增,那些鲁元收复南越,遇神龙吉兆的事情与对战匈奴大捷相比则显得有些逊色。 刘邦到底是一国之君,又是开国之君,他能还天下黔首一个太平,单是这一点,便足以让无数人为之誓死效忠,他若想不想让鲁元为储君,只怕鲁元的皇太女之路是困难重重。 她必须要在刘邦回来之前行册封礼。 ——哪怕刘邦不能参加,看上去名不正言不顺也顾不得了。 吕雉道,“召左右丞相、功臣列侯与刘氏宗亲一同议事。” “召舞阳侯夫人、英布之女、萧夫人、彭夫人一同参加。” “喏。” 审食其应诺而去。 · 自鲁元被诊出有孕,便被吕雉留在宫中居住,宫中人多口杂,韩信的身份便有些尴尬。 ——鲁元是遇神龙有感而孕,肚子里孩子的爹是神龙,而不是身为人的韩信,怕走漏风声,韩信不能时常陪在鲁元身侧,四下无人时,他才会扶着鲁元在院子里走动片刻。 比起第一次伺候鲁元时的笨拙,此时的韩信可谓是非常熟练了,他牵着鲁元的手,领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刻钟的功夫,鲁元额上泛起细细薄汗,他便停了下来,接了小医官递来的帕子,抬手递给鲁元。 ——陪伴归陪伴,但给人擦汗这种细致活儿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鲁元接了帕子,心中好笑,“怎么,你还不能给我擦个汗?” “我怕碰到你肚子。” 韩信看了眼鲁元高高隆起的肚子,比看到敌军势如破竹冲入中军主帐更头大,“明明吃的并不多,也按照医官所说在活动,为什么肚子还是这么大?” “两个孩子呢,自然比旁人大一些。” 鲁元笑眯眯,“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二者有区别?” 韩信奇怪看了眼鲁元,身边有小医官侍立着,心里的埋汰没好直接说出来。 ——男孩儿如何,女孩儿又如何? 刘盈倒是男人,可不一样被你母后废去了? 你是女子,但只要你母后愿意扶持你,你一样能走到那个位置。 可见男女之别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要上位者认可你,你为女子也能行掌大权。 只是世俗之间非一日所能消弭,九州天下仍存在男尊女卑的思想。 ——但这些,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