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春色难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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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没有年轻过,也不是没有见过时闻礼当年的无法无天。她也不知道今天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她的的确确赌不起,也不想心软,不想回头。

    “好,放心吧。”季知夏嗓音有些变调,偏了偏视线,告诉他,“阿姨不会告诉岁岁的。”

    “嗯,”他知道,季知夏已经很客气了。喉结轻滚,江驯咽下喉间那点更意,很淡地笑了笑,缓声说,“谢谢阿姨。”

    江驯不知道季知夏什么时候走的,冬日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明明不烈,却有些晃眼。

    画面恍惚地重叠,江驯长睫轻颤眯了眯眼睛。

    即便在刚刚那一刻,即便到现在,他依旧自私地不想让小姑娘知道他的那些不堪。依旧希望……他在小姑娘心里,是个正常的人。

    少年把微微抬起的指节卸了力收回来,不再想着去触碰那道触手可及的光。

    毕竟,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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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椿岁没想到江驯会主动叫她来吃中饭。她掰着手指头看着天花板仔细推算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个周六算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不光有饭吃,还是江驯自己做的。虽然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不过还算能下口。椿岁喝着第二碗热腾腾的鸡汤严肃下了判断。

    “要吃蛋糕吗?”江驯起身问她,“在冰箱,我去拿。”

    椿岁故意眯了眯眼睛,一脸“我要审判你”的表情看着他:“你今天不对劲。”

    江驯搭着椅背的指节一僵,手背上的经络都崩得更明显了些。稍稍调整了一下,才笑着说:“怎么了?”

    椿岁歪着脑袋打量他,回忆了一下她刚刚在厨房捣乱的场景,一本正经地说:“不要欺负我没谈过恋爱啊,我看过的公众号比你刷过的数学题都多。说吧,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江驯扬了扬眉,一脸无辜。

    椿岁乐得不行,故意凑过去,撒娇耍赖似的轻声逗他:“你不觉得你今天温柔得有点过分吗?我怎么捣乱你都不生气,我怎么怼你你都不呛回来。不是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干嘛那么好?”

    江驯崩着的神经松了下,轻嗤了声,抬手揉了揉她脑袋说:“嗯,大概是良心发现了吧。”

    椿岁嘁笑了一声:“行吧,那你去拿蛋糕吧。我现在只想吃一块,还有一块晚上再吃吧。”

    江驯轻“嗯”了声。等把蛋糕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小姑娘又说:“其实你今天这鸡汤挺好喝的,就是淡了点。但是我怕打击你的积极性,就没开口让你再放点盐。下次你再烧,注意一点。”

    呼吸滞了下,江驯无声笑了笑,没应她。椿岁也没在意,抿唇耸了耸肩。白吃白喝不干活还敢提那么多要求,也就只有她了。

    一顿中饭连点心,一直吃到下午两点,椿岁估计他待会儿又要给自己一整套“未来”,赶紧趁江驯收拾的时候去沙发上靠着玩了会儿手机。

    江驯收拾桌子,洗碗,像有强迫症一样,连每一支筷子都仔细摆好。做完所有的事情,拖了很久。明知道没有意义,明知道总要面对。

    走出厨房,客厅里很暖,小姑娘像快睡着了似的点了下脑袋。

    “岁岁,过来。”江驯站在后门玄关那儿,朝她招了招手。

    “嗯?”椿岁一秒清醒,拍了拍脸站起来,蹦跶了两下走过去,“怎么了?”

    江驯没回答她,却抬手拿下了她挂在玄关上的外套。

    椿岁眨眨眼,看着江驯把自己毛绒绒的外套抖开,抿唇偷笑走过去,心安理得地伸手,让江驯替她套上。

    江驯替她理了下帽兜,椿岁转过身面对他,江驯又替她拉上了外套拉链。接着是她带来的斜跨小包,再是她的球鞋。

    这下椿岁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看着屈膝蹲在地上替她系鞋带的江驯,椿岁低头看着他的发心小声问:“是要带我出去玩儿么?”

    江驯没回答她,直到仔细地替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才站起来看着她。

    椿岁鼓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地朝他抬了抬眉毛,满脸期待地等着答案。

    “寒假我会去平城参加冬令营,期末考不参加,这两天就走。”江驯告诉她,“下学期我也答应了去m国做交换生。”

    椿岁勒着斜挎包的带子懵了一瞬,怔然地看着他。明明……江驯说的都是好事。却又好像……这些关于未来的好事里,没有一点需要她参加的意思。

    无声掀了掀唇,椿岁告诉自己,一定是她多心了,努力弯了个笑,才对江驯说:“很好啊。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啊?是这两天决定的吗?”

    江驯没有回答她,只是打开门,用尽量平常的语气告诉她:“所以,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一整盆凉水兜头浇下来,让她把难得的自欺自人收起来。

    本来以为猜测就够让她难过了,原来得到确定的答案,是这么陌生的感觉。

    “不是,江驯。”椿岁有些说不下去似的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下,“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得走吗?你觉得我椿岁是这么好欺负的人?”

    江驯垂睫,克制着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椿岁看着他比当初看陌生人还淡的神情,垂在身侧的指节攥了攥,如有实质一样的委屈涌上来,把此刻在他面前本来就是伪装的张牙舞爪冲碎。

    忍不住扁了扁嘴,椿岁仰头看着他,放软了声音,低低地跟他说:“江驯,我知道你不会是无缘无故这样的人。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的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还是你告诉我,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要自己去问。那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少年抄在裤兜里的指节碾在一起,小姑娘柔软的每个一字,都在他胸腔里挫割了一遍。

    “岁岁,”江驯很轻地叫了她一声,扯了个极尽勉强的笑,缓声对她说,“我有点累了。”

    椿岁怔然,原本还想发泄的那些委屈怨气,在看到少年周身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时瞬间散尽。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江驯。那些他桀骜的冷漠的,或是自负又傲气的样子,她都见过,就是没有见过像是对什么事情都无从确信的样子。

    “江驯,”椿岁咽了一口,压下喉间挡着她发音的更意,抬睫问他,“这就是你三番两次不让我说喜欢你的原因?你不让我说,因为随时想着……累了烦了的时候,想说放弃就能放弃,是吗?”

    江驯垂眼看她,半阖的长睫掩去眸底暗色,脸上看不出多大的情绪,槽牙却紧紧嵌着,没说话。

    椿岁垂在身侧的指节攥了攥,阖睫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问他:“那你喜欢我吗?”

    江驯心跳滞得胸腔里一闷,偏开视线。

    喜欢这两个字,他可以不说,却不能也不愿意去否认。

    去骗她。

    “走吧,岁岁。”少年掰着她的肩,让她转身,在她迎着门外天光时,低声告诉她,“时间还早,所以……我就不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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