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雨点不断打在我头顶上-《我在春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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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飞也下了车,把糕点盒子递给钟荩。钟荩伸手去接,他却抓着不放。

    “钟荩,我发现你有一点特别。”薄唇抿出一抹微笑。

    “谢谢!”钟荩又拽了下盒子,还是纹丝不动。

    “我预感到我可能会为你放弃一些原则,怎么办?”邪气的眼眸弯成半月,像两汪清水微微漾动,温柔毫不掩饰。

    “晚安!”盒子终于拽过来了,钟荩想绝对没有这样的可能。

    辰飞托着下巴,目送着她,神情晦暗不明。

    很幸运,花蓓屋子里亮着灯。

    门一开,钟荩举起盒子,“蓓,瞧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花蓓扑过来,“钟荩检察官,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钟荩忍俊不禁。

    花蓓吃得嘴角都是奶油,嘴巴里还没咽下肚,手又往袋子里伸去。“生活怎么可以这样美好呢!”她口齿不清地咕哝。

    钟荩和花蓓做朋友,很多同学都觉得奇怪。在同学们的眼睛里,花蓓的容貌是惹人妒忌的,而她的智慧与容貌成正比,这就有点不可原谅。花蓓呢,偏偏又爱财如命,只要和钱扯上边的活动、聚会,从来都不参加。班上除了几个男生和花蓓搭讪,大部分人都视花蓓如教室里的课桌一般。

    钟荩却是出了名的乖乖女,和谁都处得来。

    钟荩很羡慕花蓓,羡慕她张扬的自我,羡慕她的清醒,羡慕她的独立,羡慕她的无所不知。花蓓知道怎样花很少的钱买到精致可口的私房菜,在哪个书吧可以看到免费的畅销书、从哪条巷子拐进去,钻进影城看最新上映的大片、和男生第一次约会说什么话、她会煮咖啡也会织围巾......

    花蓓就像一本精彩的百科群书,在钟荩面前打开。和花蓓做朋友,是钟荩第一次违背方仪的命令。

    “你真的一点都不吃?”袋子快见底了,花蓓才过意不去的问钟荩。

    钟荩打趣道:“真有那么好吃?”

    花蓓眼睛瞪得溜圆,“当然,我还是汤少带我去过一次,一次就让我上了瘾。我有几次咬咬牙,自己跑去买,唉,那队排得令我害怕。”

    “你们现在处得怎样?”钟荩记得花蓓被那位汤少放鸽子的事。

    花蓓舔尽指头上的奶油,歪歪嘴,“应该还不错吧,昨天一起吃晚饭,然后游车河,我们还聊起你的。”

    “干吗聊我?”

    “他主动问的,上次不是没见着么,我就说了。你会弹竖琴,是检察官,人又漂亮。说实话,我朋友圈里,也就只有你可以给我脸上增增光。”

    “去!”钟荩笑着踢了花蓓一脚,花蓓嘻笑着扑过来,作势要把奶油抹到钟荩的脸上,钟荩拼命大叫。“脏鬼,滚开啦,快去洗手。”

    花蓓扮了个鬼脸,腰肢扭得像麻花地去了浴间。

    “蓓,我也想有你这样的一个小公寓。”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流,钟荩突然冒出一句。

    “有钱人呀,就爱无病呻吟。这有什么好呢,我每天忙得像条狗似的回来,等着我的是一屋子冷清。饿得前心贴后背,也只得泡碗方便面。你呢,爸爸疼妈妈爱,衣服有钟点工洗,想吃什么动动嘴。你就是典型的得福不知福。”

    花蓓哼了两声,外面都没个回应,她关上笼头,跑出去一看,钟荩正换鞋呢!

    “要回去了?”

    “嗯,我爸今天出差,我回去陪陪我妈。”

    花蓓皱了皱眉,“少在恶女面前显摆你有多孝顺,走吧,走吧!”

    花蓓毕业后就很少回家了,爸妈帮她找了个对象,她没同意,从那之后,她和家人的关系就很僵。

    钟荩笑笑,有些落寞地带上门。

    墨黑的天空,没有一颗星辰。淡黄的灯光把她的身影从这棵树下拉到那棵树下,一阵风吹来,凉得刺肤。

    钟荩缩了缩脖子,她走得很慢。心里面压的东西很多,她想在回家之前一点一点的消化掉。

    刚才她想和花蓓说说和凌瀚见面的事,但她知道花蓓要么是同情的安慰她,要么就是咬牙切齿的骂凌瀚是个人渣,这些都不是她想听的。

    凌瀚针对检察院和法院的工作特点,他今天特地讲了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事例,一个就是在美国发生的韩国留学生枪杀老师和同学的特大案件,还有一个是北京大兴区李磊杀死自己儿子、妻子、父母、妹妹六位直系亲属的案件。他说犯罪分两类,一类是人格问题,一类是心结问题。这两个案件都属于心结问题。犯罪人觉得没有人爱他、社会抛弃他,于是,他对整个世界充满了仇恨,当仇恨被放大,就开始报复。如果及早发现这些人的心理阴影,把他们带出来,他们是可以有光明的生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钟荩的位置在正中间,她是低着头听完讲座的。

    在江州的时候,每执行一次任务,都会听到许许多多对他的褒奖。她抿着嘴笑,心里面乐得像朵花。夫荣妻尊,也就是那种感受。

    两个多小时的讲座,掌声一阵又一阵。

    换了个行业,他仍然很优秀,只是和她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讲座结束,许多人离座涌向讲台,希望与他做近距离交流,希望他能给自己签个字。

    她等身边的人都走开了,才站起身来,从另一侧的门走了出去。牧涛喊住她,递给她一本书,说胡微蓝又来打电话了,让她别忘了相亲的事。

    她接过书就走了。

    这个夜晚,真渴望能有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的空间,关上灯,任泪水肆意地狂流。

    方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边放着一个纸袋,是新买的塑身内衣。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但毕竟挡不住岁月的摧残,肌肤开始松驰。

    “我不想去跳舞了,又要起早,还要容忍那帮老头挨近自己,个个一股臭味。”方仪抱怨道,“听说这个内衣可以控制肚皮不下垂。”

    内衣握在手心里硬邦邦的,特别的紧窄,钟荩担心穿在身上,还能不能好好呼吸。“妈,你又不胖,别这样委屈自己。”

    “女人的仪表和自己的幸福是挂钩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大意。你也该给自己买点护肤品保养保养,瞧瞧你的脸色多难看。”

    钟荩摸摸脸,似乎下巴最近尖了些。

    “你爸爸有没有给你打电话?”方仪问道。

    “今天刚去,又要报到,又要找酒店,爸哪抽得出时间打电话!”

    方仪扭过头看着钟荩,目光很诡异,许久,才说道:“我今天打电话去他办公室,人家告诉我,他请假了,四天都不在。”

    钟荩头皮立刻就麻麻的,“人家......会不会搞错?”

    “不管了,他总是要回这个家的。”方仪仪态万方地回了卧室,让钟荩也进来。钟荩替她铺了床,只留了盏小壁灯。

    “你坐下,等我睡着你再走。”方仪抓住钟荩的手。方仪手指冰冰的,钟荩惊了下,“妈......”

    方仪很害怕,她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无所谓。

    “如果你想和这个男人过下去,那么千万别逞能地戳破他的谎言,那只会给自己添堵。如果他三十岁时有这个胆,我也就死心了。我今年五十四,很快就要退休了,你说让我怎么办?”

    “妈......”钟荩欠下身,抱住钟荩。

    “还好我有你......钟荩,你千万别让妈妈伤心!”方仪奋力把泪水眨了回去,不然明早眼睛会肿的。

    每个女人的日子,都是由珍珠过成了鱼眼睛。

    钟荩静静地坐着,任方仪紧扣着自己的手。好一会,才听到方仪浅浅的鼾声。她把灯熄了,轻手轻脚带上门出去。

    她查看了下冰箱,发现柳橙没有了。她穿上大衣,去了趟小区对面的超市。方仪每天早晨都要喝橙汁的。

    毕业那年,省检察院也招考公务员,她却舍近求远选了江州检察院。她对方仪说,省院报考的人多,竞争太强,她没把握,不如曲线救国,先去江州工作,然后再调回来。

    其实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不是何静,也不是钟荩,她好好地做一回自己。

    她忘了,她早已没有这样的权利。

    明天早晨,她要做西式早餐,除了咖啡、牛奶和面包,还要做煎蛋、火腿肠,再加一大盆新鲜的水果沙拉。她要告诉方仪,美丽不重要,健康地活着才是最有力的。

    从超市回来,把门窗查看了下,进卧室又看了看方仪,这才自己梳洗上床。从包里掏出手机定闹钟,指腹触到一片冰凉。

    她僵直在这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本书抽了出来。

    《犯罪心理与情感误区》,作者:凌瀚。

    凌瀚,这个名,五点水,三十个笔划,她曾经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动听最幸福的名字。

    手曲起又张开,张开又曲起,再张开,在被面上抚了几抚,慢慢捧起那本书,定定地看着那个名字。

    轻声一叹。

    她闭上眼,唇缓缓地落了下去。

    不管岁月怎么变化,不管如何物是人非,她依旧愿意为他衣带渐宽、为他容颜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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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博远病了。

    看守所那么高的围墙,还架着铁丝网,都没挡住流感的侵袭。他发高热、发寒、盗汗,一夜之间,感冒的症状全部冒出来了。

    龙华看守所属于模范看守所,对犯人很爱护,特意在监舍里用白醋消毒,还请了狱医过来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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