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巧妙判案-《调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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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清辰听此,便笑着接过来,另一手抬起来轻轻拍了拍谭铃音的头。

    谭铃音偏头躲开,“没大没小。”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后院里有人高喊道:“走水了!”

    姐弟二人吃了一惊,只见小庄从后院冲进来,“老板,柴房走水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谭铃音似乎闻到了一阵烟熏火燎的气味。她想去后院看看,被谭清辰制止了。

    谭清辰自己去了后院,带领伙计们灭火。

    这门脸本来是一体的,前面开店,后头住人。谭铃音不放心,也跟过去,看到柴房蹿起火舌,冒着滚滚的浓烟,清辰正带着几个伙计提着大木桶泼水。

    左邻右舍的男人们看到火起,也赶过来帮忙。

    谭铃音眼神不好力气也小,不适合干这种事。她怕自己添乱,便站在墙根下看了一会儿,刚想出去给大家准备些凉茶和瓜果,却突然从众人的吆喝声中听到一阵哀鸣。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再听,没错,那声音像是小兽受伤时的低嚎。她疑惑地左右看看,此处没养猫没养狗,这嚎叫是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谭铃音看到清辰突然冲进柴房。她吓出一身冷汗,喊了一声“清辰!”就要冲上去拦他。

    救火之人方才措手不及没拦住清辰,此刻更不能把谭铃音也放进去,两个人架开谭铃音,小庄安慰她道:“火势已经被压住,老板肯定不会有事。”

    “谭清辰,你给我滚出来!”谭铃音怒吼。

    谭清辰果然滚出来了,他灰头土脸的,怀里抱着一团同样灰头土脸的东西。看到姐姐生气,他赔笑着,把怀中的东西捧给她。

    看到谭清辰无恙,谭铃音又定睛去看他捧的物什。那是一条被燎掉一身毛的小狗。烧了一身毛还活着,也算命大。这裸奔的小狗想必是吓傻了,到现在还瑟瑟发抖。

    谭铃音更生气了,“就为一只狗!”

    一人一狗同时缩了一下脖子。

    火还没完全扑灭,现在不适合发怒。谭铃音一把抢过小狗,怒瞪谭清辰,“赶紧干活,一会儿再修理你。”说罢提着小狗的后脖子,扬长而去。

    那小狗也不挣扎,乖乖地垂着四肢,随着身体的摇晃,讨好地甩了几下尾巴。

    谭铃音原以为这小破狗是误闯入柴房的,但谭清辰灭完火之后,给她解释了一下这小狗的来历,说它是他一个朋友前几天去松江府贩海货时在海边捡到的,本是个番狗,想来应是番邦的商人落在此地。那朋友见这小狗生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就拾回来暂时养着。

    拾回家之后才发现,这小狗竟没长牙齿,只能吃粥。他喂养了些时日,把小狗喂得日渐消瘦,精神萎靡。那人新鲜劲儿过了,也有些厌烦,回来之后看到谭清辰,便把狗送给了他。

    谭清辰觉得这小狗挺好的,本想养肥一点送给他姐姐玩儿,没想到它才来第一天就遭了罪,差一点葬身火海。

    谭铃音啧啧摇头,真是个倒霉的狗。她掰开它的嘴巴看了看,果真一颗牙都没看到,牙龈光秃秃的,也不是坏人故意拔了它的牙,可见是个怪胎,生下来就不长牙。这样的狗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谭铃音方才提着它时,感觉它怎么也有三四斤重。谭铃音便有些同情这命运悲惨的狗,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小狗大概知道她是老大的老大,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除了被燎掉一身毛,小狗身上并没有别的伤。谭铃音觉得既然清辰要把这狗给她,她就有责任把它养好。且这么丑的东西放在书店,搞不好会影响书店的生意。于是她找了块布,把小狗裹起来抱回了县衙。

    路过退思堂时,谭铃音往里探头看了一下,看到县令大人正在退思堂办公。她便抱着小狗走进去,想吓他一吓。

    唐天远看到谭铃音怀里抱的东西,一块花布也不知裹了什么,那东西还在动,想必是个活物,他摇头,“你这是把谁家的孩子抱来了。”

    “我儿子,大人你看它可爱不可爱。”谭铃音说着,走近一些,把小狗的头露出来。

    唐天远见惯了谭铃音的厚脸皮,只当她抱了别人的小孩来胡诌,没想到那花布里竟探出一颗黑乎乎的小脑袋,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唐天远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挪了一下椅子,“赶快拿走。”

    谭铃音戳了一下小狗的脑门,“这是我儿子,糖糖。”

    唐天远囧了,“你儿子为什么要冠我的姓?”

    “额……”谭铃音摸了摸鼻子,她真没这个意思。

    谭铃音刚想解释,唐天远却一脸“你不用说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女流氓又想借机占我便宜”的了然表情,摆手制止了她。谭铃音简直想扇他一巴掌让他醒醒。

    唐天远很大度地没有追究这个问题,说道:“想冠我姓也可以,本官要重新给他取个名。”

    “什么?”

    “唐妙妙,”唐天远说着,抬起手,指尖点了点小狗的鼻子,“妙妙,你到底是猫还是狗?”

    谭铃音黑着脸,怒道:“它不叫妙妙,就叫糖糖。”

    “妙妙。”

    “糖糖。”

    两人互不相让,一边叫着小狗,一边想办法吸引它的注意力。小狗干脆两眼一闭,不理会这俩神经病。

    唐天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遇到谭铃音,智力就飞速流失,专干傻事儿。就为一条狗跟人拌嘴,他八岁时都未必会干这种没品的事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的小狗怎么长出一条老鼠尾巴。”唐天远想挽救一下自己的智力,于是不再争下去,扯了扯那小狗的尾巴,转移话题道。

    那小尾巴又细又长,确实怎么看都不像狗尾巴。

    “它的毛被烧了,现了原形。”谭铃音解释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案上一个摊开的小包袱。包袱里是金首饰和金砖,正是她上次失足落水时从湖里捞上来的。因为是物证,一直被县令大人收着,并未归还。不过现在案子要结了,这么多钱,想必也要物归原主了。谭铃音便有些不舍,拿起一块金砖,叹道:“大人,您能不能帮我跟齐员外商量商量,我拾了他这么多钱,他总要给我留点好处吧?”

    “不能。”

    “……”谭铃音撇撇嘴,把那金砖在手中轻轻抛了一下又接住,觉得手感似乎不对,她又试了试,复又把金砖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你是想吃了它么?”唐天远幽幽问道。

    谭铃音眉头微蹙,讶异道:“真是奇了怪了,齐员外家不是很有钱嘛,怎么这金子的成色却并不很好?”

    唐天远不动声色,问道:“你确定?”

    “当然了,我可是看金子的行家。俗话说,‘七青八黄九五赤’,你看这金砖的光泽,乍一看是黄色没错,但仔细看,黄中透着淡淡的青色,这只能勉强称得上黄金,离赤金还差得远着呢。”谭铃音说到这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些事情。

    唐天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大户人家储存金子,自然会选成色好一些的,倘若遇到不好的,也会兑成好的,再铸成金砖保存。眼前这金砖显然是批量铸就的,目的就是保存财富,但成色却不好,这就令人费解了。

    可以解释的原因只有一个:这类成色不好的金子有很多,无论是自己进行提纯,还是兑换赤金,都不现实。所以只好直接铸了金砖保存。

    那么如此多的差成色黄金到底从何而来?

    金子的成色不好,说明炼金的过程比较糙。一般情况下,由官方锻炼的金子都是成色好的,只有民间一些炼金的地方,因为条件不好、人手不够等因素,才会炼出中下品的金子。

    大量的民间炼金往往和黄金盗采脱不开干系。

    而现在,它出现在铜陵县……

    谭铃音默默地把金砖放回去。县令大人的目光让她有点心虚。

    唐天远直勾勾地盯着她,“谭铃音,本官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个姑娘,腹有诗书,书法造诣颇深,这样看来这姑娘的家世应该不错。可是谭铃音言行无忌,有时候还很出格,且又见钱眼开……这些都跟大家闺秀这类词汇没什么关系。总之此人身上充斥着一种矛盾感,乍一看十分违和,可是跟她相处久了,却又觉得这也算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气质。

    谭铃音摸了摸鼻子,“我来自东土大唐,要往西天拜佛求经。”

    “……”

    唐天远决定不跟她兜圈子了,“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为何要赖在我这里当师爷。我不管是谁指使你来的,想打这批黄金的主意,那就是图谋偷盗国库,别说你了,就是你那弟弟,也要搭进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别……别呀……”谭铃音有些急,“有话好好说嘛……”

    “那好,我问你,你的背后主使到底是谁?”

    “我的背后主使是我自己,”谭铃音说着,见他不信,她从荷包里翻出那粒金矿石,“真的,你看。这是我在天目山捡到的。”

    这是重要线索,唐天远捏着金矿石,严肃地问道:“具体是从哪里捡的?”

    “这个……”谭铃音挠着头,挺不好意思,接着就把这金矿石的来历跟他解释了。那天黑灯瞎火的,她又困迷糊了,真记不得这金矿石是在哪个山头捡到的。

    唐天远第一次听说这种奇葩事儿。要是别人这样说他肯定不信,可要是谭铃音,他竟然觉得一点也不违和。

    他把金矿收起来,又板起脸吓唬谭铃音:“总之不要再惦记此事了,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谭铃音有些不甘心,“别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找,找到之后再商量怎么分,”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你也不一定非要告诉皇上,对吧,你找到之后……”

    唐天远打断她,“想让本官欺君?”

    “大人,你不会是专为此事来的吧?”

    我是为找你来的,然后才跳了这个坑。唐天远斜了谭铃音一眼,他不愿把这蛋疼的回忆告诉第二个人。

    谭铃音只当他是默认。原来这县太爷是专门来找黄金的,这样就不能跟他分赃了。谭铃音眼睛滴溜溜地转,想了一下说道:“那,我也可以帮你找呀。我也要为朝廷效力。”找到之后她说不准能偷偷拿点,就算拿不了,也可趁机跟朝廷讨赏,朝廷肯定不会吝惜那点赏赐的。

    唐天远自然能看出她那点心思,他也不揭穿她,只是说道:“也好,你只消帮本官看好周正道就行。”

    谭铃音连忙点头,搓着手两眼放光,“得嘞,等着瞧好吧您。”

    唐天远突然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谭铃音一愣,“啊?”

    “本地鲜少有人把官话说得这么溜。”

    “啊,我,我是逃难来到此地。”

    这类无耻的人,说谎话比喝水都容易。唐天远不信,也不问,反正问了她也不说实话。他挥了一下手,让谭铃音带着她的丑儿子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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