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等着尖叫吧!-《浪花一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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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云朵快疯了,不到半分钟时间里,她说了九个字,撒了五个谎,她长这么大从没遭遇过如此的道德尴尬。
孙老师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最后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休息吧,这个新闻我来弄。”
“好。”
唐一白打到两辆车,让另外四个人先回去。
“我送一下云朵。”他说。
云朵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啦!你回去晚了,会被教练骂吧?”
他拉开车门,轻轻推一下她的肩膀:“没事,走吧!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云朵心中一暖,上了车。
两人都坐在后排,唐一白关上车门后,掏出手机玩。
云朵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立刻震惊了:“你、你、你……”
“我怎么了?”唐一白闲闲地靠在车座上,低头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帖子的?”
他的语气有些欠扁:“我想找到自然就能找到。”
云朵有点尴尬。
她围观了唐一白被意淫的过程,现在唐一白知道了她在围观,那种感觉像是本来在人家背后偷偷看,现在自己突然被拎出来展览。
她的脸庞有些发热。
车平稳地行驶着,夜晚城市的华光掠过安静得有些诡异的车厢,被车窗过滤之后显得有些昏暗。云朵借着这样的微光偷看唐一白,发现他的神情十分专注,眼神甚至有些严肃,像是在看严谨的学术作品。
真是的,看个娱乐八卦帖至于这样吗?
突然,唐一白抬眼,捕捉到了她偷窥的目光。
对视之下,云朵慌张地偏头看向窗外,没有发现唐一白微微掀起的嘴角。
“云朵。”唐一白叫她。
“嗯?”云朵回头看他。
唐一白觑着她,似笑非笑:“这么多流氓,哪一个是你?”
“喂,我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脸红呢?”
被他说破,云朵的脸更红了,扭过头:“总之我没有。”
唐一白低声笑起来,笑声低沉柔和,像是暗夜里静静流淌的乐章。
在他的笑声中,云朵的脸已经红成了麻辣小龙虾。
真是的,怎么这么傻呢?
他心想:逗她确实挺好玩的。
祁睿峰跟明天等人勾肩搭背地回宿舍时,还倍儿开心地哼着歌,然后他就看到他的教练袁润梅在他宿舍门外的墙上靠着,面带笑意,却眼冒寒光。
那一瞬间,祁睿峰感觉一阵凉风扑面,酒醒了不少。
明天和郑凌晔特别有眼力见,赶紧溜之大吉。
袁润梅笑眯眯地看着祁睿峰:“想结婚了?”
“咳。”
“你看我怎么样?”
祁睿峰只觉得周身冒凉气,酒已经完全吓醒了,他低头小声说:“袁老板,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发那条微博,我现在就删了。”祁睿峰说着,手伸进衣兜掏手机。
袁润梅冷哼:“现在删管什么用?”
“呃,那怎么办?”
袁润梅不答反问:“你除了不该发微博,还干了什么不该干的?”
“不该……嗯,喝酒?”这一点祁睿峰不太确定,因为队里没有明令禁止喝酒。
“你就打算这么站着跟我说话?”
祁睿峰听到这话,立刻趴在地上飞快地做起俯卧撑来。
这时,伍勇走过来,靠在另一面墙上,对袁润梅笑道:“袁师太,又欺负小孩呢?”
“伍大胡子,这儿没你事。”
“我知道啊,我就看看。”伍勇有些幸灾乐祸,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厚道,可他忍不住。
袁润梅面露不悦,低头对祁睿峰说:“起来,回去写检查,不得少于八百字,要求语句通顺、感情真挚,把你最近三个月的所作所为总结一下,明天交给我。”
哐!祁睿峰摔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师太,不要啊!”
祁睿峰最怕写检查了,乐观估计,他的作文水平也就在小学三年级上下,让他写八百字,比游一万米都痛苦。
袁润梅丝毫不为所动:“不许让唐一白帮你写。”说完,扬长而去。
祁睿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袁润梅的背影喊道:“师太,如果我写不完怎么办?”
“那就不要训练了,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训。”
伍勇在一旁摇头感叹:“太狠了!”
顶级运动员训练的主动性都很强,不让祁睿峰训练,最着急的肯定是他自己。祁睿峰只能乖乖地写检查,这个过程想必十分痛苦。
伍勇不忍心想下去了。
坦白说,他和祁睿峰没有仇怨,反倒挺喜欢这个孩子,他只是看袁润梅不顺眼而已。
袁润梅走后,伍勇问祁睿峰:“唐一白呢?”
祁睿峰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他送云朵回去了。”
“送……什么?”
“云朵。云朵是一个人。”
“这名字……爹妈起名真随意。”伍勇吐了个槽,又问:“是个姑娘吧?”
“嗯。”
“唉,男大不中留啊。”伍勇摇头感慨了一句,背着手迈着小方步离去。
第二天,祁睿峰那条征婚微博果然上了各大报纸体育版头条。
官方对此的回应是:祁睿峰的手机落在食堂,被炒菜小弟捡走。炒菜小弟刚和盛菜小妹分手了,心情抑郁,便用祁睿峰的手机发了条微博,借此满足一下男性的虚荣心。
网友们纷纷表示:手机的主人中二病也就算了,为什么捡到手机的炒菜小弟也这么中二?难道根本原因是这个手机自带诅咒效果,谁用谁中二?祁睿峰,你赶紧把手机扔掉换一个,这是你战胜病魔的唯一希望。
祁睿峰没有看到网友们的殷切祝福,因为他正闷在房间里写检查。
唐一白吃过午饭回宿舍,手里拿着一份《中国体坛报》。
唐一白读完“祁睿峰征婚始末”后,感叹了一句:“这是袁师太编的故事吗?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人踏足文坛。”
“不知道。”祁睿峰心情很不好。
唐一白看了会儿报纸,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祁睿峰听见唐一白对着电话说:“我最近不是没时间吗?冬季锦标赛刚结束没多久,再过一个月就是春季锦标赛,等春节的冠军赛比完,之后还要备战亚运呢……真不是故意的,您要相信我,全天下我最爱的就是您了……别这样,我那么爱您,您于心何忍啊……”
唐一白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长出一口气。
祁睿峰放下笔,神情古怪地看着他,问道:“你和云朵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胡说什么?”唐一白哭笑不得,晃了晃手机:“我妈。”
“哦,阿姨要收拾你?”
唐一白有些无奈:“她说如果我再不回家就让我睡狗窝。”
祁睿峰乐了:“那你不要回家了,我想看你睡狗窝。”
唐一白的家在本市,并非一定要住在训练基地,只是他家离训练基地太远,运动员的时间本来就宝贵,每天浪费两三个小时在路上,想想就肉痛,所以他平时都住在基地,只偶尔回家。他复赛以来接连不断有比赛,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然后他妈妈就怒了。加上他妈妈到了更年期,情绪不稳定,易怒,所以她的怒气现在是max级别的,想想就头疼啊!
云朵也很头疼,她的马仔——林梓,入职到现在,竟然一篇稿子都没过,让她这个当老大的情何以堪?今天她又被刘主任鄙视了。也奇怪了,云朵表现好的时候刘主任从来不夸她,一有了把柄,他老人家就各种用放大镜看她,加上刘主任本来就不喜欢林梓,现在她和林梓的二人组合,在刘主任眼中就是“讨厌啦,赶紧走开”组合。
云朵也曾试着把林梓往正常的道路上带,可惜林梓已经养成了一种“有老大罩着我怕what”的可怕观念,极其没有进取心地一切依赖云朵,稿子都是云朵写,他偶尔拟个标题也是狗屁不通,充满着脑洞。有时候他拍照片,而这些照片唯一的意义就是用那扭曲的摄影技术证明他笔直的性取向。总之,单就记者的职业要求来看,这个人一无是处。
真的好后悔当初为了几顿饭把这货弄进来啊!虽然也对自己说不用管他,可是看他这样拖行业后腿,云朵真的很惭愧。
最后,云朵使出了撒手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春季锦标赛如果你仍没发稿子,我就向刘主任申请把你弄走,去别的组。”
去哪个组对刘主任来说无所谓,对林梓来说却很关键,他只想留在云朵身边,可以采访游泳队嘛。
林梓淡定地回答:“刘主任不会拆散我们的,我俩可是整个报社他最讨厌的人。”
这种话就不要用自豪的语气说出来了好吗?
云朵无奈得很:“反正我有办法对付你。大不了我跟报社举报你,把你赶出去,哼哼。”
林梓有些犹豫:“不要这样。看在我妹妹的分上让我留下来吧,我妹妹很喜欢游泳的。”
“够了!你整天说你妹妹,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你妹妹!”
林梓张了张嘴,神色有些黯然,低声叹了口气:“我真的有妹妹啊。”
云朵怔了怔,看着他失落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对、对不起。”
“没事的。”他摇摇头,“我会努力发稿子的。”
云朵看着凄凄然的他,突然心软了:“要是……实在做不到,就算了。”
“好。”
他答得那样干脆利落,让云朵觉得自己好像中计了。
一月二十日,全国春季游泳锦标赛在c市举行。
此时正值农历腊月,c市地处东北,室外零下二十几摄氏度,因此,这场比赛虽然是“春季锦标赛”,实际跟春天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云朵准备充分,在室外也差点冻成冰棍。
这样冷的天气竟然游泳,想想都可怕。
虽然泳池的水肯定是加温的,可就是有心理压力嘛!
云朵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林梓后,换来了林梓的鄙视:“别装得好像你会游泳似的。”
云朵觉得,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春季锦标赛一共进行四天,比全国锦标赛少将近一半时间,比赛排得相当紧密,可见主办方对它的重视程度确实一般。
在这次比赛中,名将们依然选择锻炼副项,向阳阳和祁睿峰都是如此。
祁睿峰这次又只报了100米自由泳,在普通人看来,好像是跟唐一白对上了,而作为外围专业人士,云朵知道祁睿峰这样选择并非任性。
陈思琪在电话里跟云朵号叫:“唐一白才是祁睿峰的真爱吧?”
云朵觉得很搞笑:“唐一白不是你老公吗?”
“不,我已经认清形势了,我现在是白睿党。”
云朵好奇地问:“白睿党是什么?”
“就是唐一白和祁睿峰的cp党呀!嘿嘿嘿……”
她笑得好淫荡,云朵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当公众人物真是辛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凑cp了。
唐一白的两个个人项目都排在第一天,分别是50米自和100米自。他的100米自成绩是48秒13,比上次的48秒04差一些,有人就开始担心,他在冬季锦标赛的成绩会不会只是超常发挥,以后想游进48秒都难了?
这种担心持续了没多久,唐一白在接下来的50米自决赛中,游出了个人最好成绩21秒90,同时平了由日本选手保持的亚洲纪录。
真是一个神奇的选手,在主项上表现一般,副项却平了亚洲纪录。
其实这也不算稀奇,短距离项目的不确定性一向很大,大家差的不过是那几十甚至十几毫秒,谁都有可能是冠军,这也是这类项目的魅力之一。如果是祁睿峰的项目,1500米游下来优势明显,谁是第一名猪都能看出来,给别人加油助威就是在做无用功,好尴尬地说。
唐一白接受采访时,记者们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后,开始问八卦问题:“唐一白,有网友说你是史上最帅的运动员,你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
唐一白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目光一转,看了云朵一眼,他抿着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
云朵知道他是故意的,立刻愤愤地瞪了回去。
唐一白最终还是笑了,笑容灿烂,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对那个记者说:“长得帅不帅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能用脸游泳,对吧?”
林梓在云朵身旁悄声说道:“其实也未必,脸小一些的话在水中的阻力相对较小,同等条件下会比脸大的人游得快。”
这样解释真的没问题吗?脸大的人好无辜!
云朵擦擦汗,庆幸这话只有她听到了,否则他们要被集体围观了。
那个记者听到唐一白如此回答,道:“但你不能不承认,长得帅会比较讨人喜欢,那样你的粉丝也会多一些。”
唐一白反问道:“粉丝多了我就能游得更快吗?”
“呃……”记者被问住了。
他有些惊讶,通常一个人知道有好多人喜欢自己,会很高兴吧?至少该说一些感谢粉丝之类的话啊!这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年轻人为何表现得如此淡定?是装的还是真的?
这个记者的专业素质还是很强的,只愣了一下就回过神来,问唐一白:“所以,你想对粉丝说用不着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有些刁,唐一白如果回答“是”,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近人情,说不定又要挨骂了,如果回答“不是”,他就是在抽自己嘴巴。
唐一白笑道:“粉丝喜不喜欢我是他们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允许或者阻止。不过,我想对粉丝说,如果真的喜欢我,就多锻炼身体吧,游泳是很好的健身项目。”
这番话说完,在场不少人都暗暗为他叫好。职业运动员这个群体,因为把几乎所有精力都投到了训练当中,其他方面欠缺较多,所以心思单纯,甚至比较幼稚。大家长久混迹于体育圈,见多了直来直往、情商感人的运动员,像唐一白这样口才极佳、分寸拿捏十分了得的,还真不多见。更难得的是,他口才虽好,但并不圆滑,依旧真诚,有一说一。
云朵忍不住在胸前竖了一下大拇指。
这个动作被唐一白瞧见,他冲她挑了一下眉。
林梓又悄声对云朵说:“你是不是被唐一白圈粉了?”
云朵横他一眼:“要你管。”
采访结束后,唐一白叫住云朵。
现在,托唐一白的福,经常跟访游泳队的记者以及摄像师们,多半都知道这个记者姑娘的名字叫云朵了,更知道在唐一白面前不要跟这个云朵姑娘争抢提问的机会。
云朵歪着头看唐一白:“什么事?”
唐一白递给她一张门票:“这是滑雪场的门票,一个朋友给的,我没时间,你拿去吧。”
云朵相信他是真的没时间去,接过来,笑道:“谢谢你。”
唐一白笑容轻浅地望着她:“客气什么。”
林梓很不合时宜地插嘴道:“你为什么只送一张?门票不都是送两张吗?你没有诚意。”
云朵咬牙:“你给我闭嘴。”
唐一白并未生气,只是收起笑容看向林梓:“如果你是她男朋友我就送你们两张。”
“呵呵呵……”云朵笑了,“别开玩笑了,上辈子毁灭银河系,这辈子才会摊上这种报应吧?”
唐一白莞尔。
一天的采访下来,云朵也累成了狗。
离开游泳馆,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云朵抱怨林梓:“正经问题提不出一个,抬杠你倒是一把好手!”
林梓帮她提着东西,调整步伐跟在她身边:“别生气了,我请你吃饭。”
“这招已经过时了,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我请你洗澡。”
“滚!”
林梓突然说道:“云朵,我……”
“叫老大!”
林梓吃力地抿了抿嘴——每次叫一个小姑娘“老大”他都有种羞耻感:“老大,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针对唐一白做一个独家专访,不要被别人抢在前面。”
“为什么?”
“因为唐一白的崛起是大势所趋,众望所归。”
云朵有些奇怪:“虽然圈里人都这样猜测,但是也没有人敢把话说死。再说,唐一白复赛后才参加了几次比赛啊,你就这么肯定?”
林梓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有些骄傲地看了云朵一眼,那是理科生对文科生的终极鄙视。他答道:“靠分析。首先,唐一白的项目有其特殊性。短距离比赛是亚洲人的弱势项目,但凡出现一个有希望在这个领域和欧美人争一席之地的,都会得到格外多的关注。唐一白的100米自只是在国内这种小打小闹的比赛里就拿到48秒04的成绩,以后在重要赛事中冲进48秒的希望很大,而只要进48秒,他就有了在世锦赛或者奥运会上拿奖牌的实力。国家为了这个可能性,肯定会投入资源大力培养他。第二,新榜样的需求。我们来看看中国可以和欧美人一较高下的体坛巨星。打篮球的姚明明退役了,打网球的李娜娜退役了,110米跨栏的刘翔翔也退役了。祁睿峰本来勉强可以成为新榜样的,可惜他的双商都在标准线以下,这样的人如果成为青少年的偶像,国家领导们就睡不好觉了,而唐一白不同,唐一白此人十分狡诈……”
“你等一下,”云朵打断他,“你这是什么形容词?”
“总之,大概意思就是,由于对新榜样的需求,国家和人民都会对唐一白寄予厚望,所以唐一白会获得越来越多的关注。我们应该趁现在他关注度并不算高的时候,把他勾搭过来……”
“行行行!”云朵再次打断他,“我挺好奇,你高考作文考了多少分?我是指语文作文。”
林梓扭了一下脸,不想回答这个尴尬的问题,继续说道:“第三,唐一白是个小白脸,这样的人很适合当全民偶像。”
“哈!”云朵忍不住笑了,她指着林梓,“你的脸白成这样,还好意思说别人小白脸?”
林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云朵摸着下巴点点头:“虽然你的表述有些不着调,但你说得还是蛮有道理的。我终于发现你并非一无是处了。”
“哥在分析形势这方面无人能敌,谢谢!”
云朵回去后把林梓的提议跟刘主任说了,刘主任说需要考虑一下,媒体圈不兴预测,他们看的都是当前。
这事要考虑出个结果来,也得等冠军赛之后了,而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过年放假回家啦!
云朵的家在n市,那是一个坐飞机也要两个小时的遥远地方。
她拖着大行李箱回到家,看到妈妈时,立刻张开手臂:“妈妈,我好想你!”
云朵妈妈看了她一眼:“你终于回来了,两点钟去相亲。”
云朵:“……”
真的很想去做个亲子鉴定啊!
相亲归来,她才得以感受爸爸妈妈给予的温暖,可是到了晚上睡觉时,她再也温暖不起来了。
南方城市的气温不算低,但是湿度也不低,还没有暖气,晚上睡觉那叫一个孤独寂寞冷啊,还不如睡到狗窝去,里面好歹有温暖的身体。
云朵在被窝里抖了一会儿,终于含泪伸出脑袋,握着手机哆哆嗦嗦地发了条朋友圈:一回到n市,整个人都调回振动模式了!
很快有好多人给她点赞,所以,这是很多人的心声吧?
然而更夸张的是突然蹦出来的一条留言——
浪里一白条:我也在n市。
云朵:?!
她去敲唐一白,问他:你怎么在n市?我没听说这边有比赛呀。
唐一白:傻啊,大年三十我比赛?
云朵:也对!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唐一白:我家在这里。
云朵:?你家不是在b市吗?
唐一白:我小学时妈妈调动工作才去了b市,之前一直在n市。
云朵:哈,那咱们还是老乡呢!
唐一白:你才知道。
云朵:你在n市待几天?
唐一白:三天,初三就回队里训练。
云朵:好可怜!还想带你出去玩呢!
唐一白:好啊,带我去哪里玩?
云朵有些窘,她就客气一下,他还认真了。
她只好回道:你有时间吗?
唐一白:初一没有,初二有。
云朵:好遗憾,初二我没空,要相亲。
唐一白:相亲上午?下午?晚上?
云朵:都有。
唐一白:不信。
云朵:是真的!
唐一白: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云朵:不是我,是我妈!我妈不要我了!
唐一白差点回她一句“来我家吧”,想了想,感觉对女孩子说这种话不太好,赶紧删掉了。
云朵就这样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相亲活动。
坦白来说,相亲是一种增长见识、开阔眼界、锻炼忍受力的有益活动。
她一边相亲一边在朋友圈里发信息,短短几天感觉自己成了段子高手。与此同时,她也收获了一批忠实读者兼点赞党,比如向阳阳,比如祁睿峰,比如明天……游泳队的人都这么八卦吗?
有一次,云朵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今天晚上相了一个拆二代,和阳阳姐一样高,长得还不错啦。他一直在跟我讲他因为长得帅有好多女生倒追,我就把我和某个大帅哥的合照拿给他看,然后他就不理我了(捶桌笑)。
下边有人留言,热烈讨论起来。
向阳阳:好奇,大帅哥是谁?
祁睿峰:是我。
明天:是我。
郑凌晔:是我。
唐一白:呵。
云朵离开家的时候,妈妈塞给她一万块钱,她坚持不受:“我已经赚钱了。”
云朵妈妈不屑:“你那点工资够做什么?不是还想换个房子吗,难道你打算住地下室?或者跟一群人租一个房子,上厕所都要排队?”
“没那么夸张。”其实她已经做好租完房子省吃俭用的准备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和你爸的钱早晚是你的。”
云朵十分感动:“妈妈,你下次让我相亲我一定好好相。”
“难道你这些天没有好好相?”
“咳……”
就这样,云朵带着妈妈资助的住房基金登上了回b市的飞机。
回到单位,云朵很快投入工作当中。
云朵去找刘主任询问对唐一白做专访的讨论结果,刘主任的回答不出她所料:“我们打算等冠军赛结束再做决定。”顿了顿,他又说:“你可以先联系唐一白那边。”
云朵有些不高兴,为难道:“我哪有那么大面子,打个招呼人家就把专访给我留着?”
刘主任语塞。云朵说的是实话,做新闻都喜欢抢焦点,而能够在焦点出现之前就给予关注的并不多。假若唐一白真出现了青云直上的苗头,媒体记者们定会蜂拥而至,以云朵的资历,想抢到他的专访几乎不可能。
不过,《中国体坛报》也不是只有云朵一个记者,所以刘主任很快坚定了自己之前的保守想法,先看情况,到时候大不了大家一起抢呗。
林梓知道此事后,感叹道:“是不是做媒体的都这么没有远见?”
这家伙总是一句话就灭掉一个群体。
孙老师很不以为然:“也不能这样说。做新闻毕竟不是搞投机,我们关注的都是当前最值得关注的事件,而不是以后。”
云朵点点头。孙老师说得也有道理,所以她很快想通了。
不知道唐一白的专访还能不能轮到她,看样子希望不大啊!
二月二十八号,是英语四六级成绩查询的日子。
唐一白一整天都在训练,到晚上才发了条查询短信,收到短信后,他立刻给云朵打了个电话。
“云朵,我的四级过了。”
“真的吗?太好啦!”云朵很为他高兴。
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唐一白甚至可以想象她此刻眉飞色舞的样子——露出一口小白牙,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
他忍不住低头掀起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云朵又问:“唐一白,你考了多少分?”
“465分,险过。”
“已经很好啦!你那么忙。我见过好多整天无所事事依然过不了四级的人。”云朵找出反面教材来鼓励他。
“嗯。”唐一白又轻轻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用一种十分郑重的语气说道:“云朵,谢谢你。”
“哈哈,你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好不习惯。”云朵打着哈哈。
唐一白呵呵一笑,故意压低声音:“难道你喜欢我不正经的样子?”
“喂。”
他收了笑声:“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想请你吃饭的,可是最近太忙了,只能等有空再说。”
云朵表示十分理解:“我知道,下个月就是冠军赛了,你状态怎么样?”
“还不错。”
云朵想了想,说道:“唐一白,你冠军赛一定要好好游!”
唐一白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这么说?”
云朵也不隐瞒:“因为我很想专访你。”
他还是不解:“你不是每次都能采访到我吗?”
“不是采访,是专访。”
唐一白沉默了一下,问道:“意思是我不能回答别人的问题,只能回答你一个人的?”他倒是愿意配合,不过会被伍总暴打吧?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单独找个时间,对你进行一次独家的全面采访,不过现在社里的领导还在观望。”云朵说着,把刘主任的想法跟唐一白讲了,然后说:“所以,我希望你这次能游出好成绩。”
唐一白郑重地点了点头,尽管云朵并没有看到。
他说:“我会的。”
云朵心想:就算你游出好成绩我也不一定能专访到你啊!好心塞。
唐一白问起云朵最近租房子的情况。
提到这个,云朵有些头疼:“还在找,看了几家,都不太满意。现在骗子太多了,说得天花乱坠,实际很差劲。中介也很乱,而且中介费都要一个月的房租,我正在找个人出租的,可是有好多二房东打着个人的幌子乱租房子,也很乱。”
“租房子也有这么多讲究吗?长见识。”
云朵感叹:“这就是社会啊,少年!”
唐一白又问:“你相亲相得怎么样?”
“别提了,我相亲是为了安抚我妈。我觉得我妈快到更年期了,我只要一拒绝相亲她就跟我红眼。”
唐一白笑了,笑声低沉,透着愉悦。
他说道:“我妈也到更年期了,她嫌我老不回家,昨天还打电话说已经想好办法收拾我了。还有,我明明在b市上学,她跟人说我去北极上学了。”
云朵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云朵想了一下,给游泳队的另外几个人群发了鼓励短信:冠军赛加油,游出绝世无双好成绩!
很快她收到了各种回复——
向阳阳:冠军赛用不着加油的,随便游游就好了。
这是不思进取型的。
郑凌晔:谢谢。
这是严肃认真型的。
明天:谢谢姐姐!我会的!亚洲纪录即将被我捏成碎片,哈哈哈!
这是话痨型的。
祁睿峰:你是在对我说,还是对唐一白说?
这是不在状态型的。
云朵:当然是在对你说了。加油!
祁睿峰:哼!
云朵:“哼”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祁睿峰:打错了。╭(╯^╰)╮这个表情,我只是喜欢这个表情而已。
云朵:傲娇哥你好,傲娇哥再见。
祁睿峰:蛋妹再见。
云朵:……
唐一白握着手机走进宿舍时,祁睿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刚才云朵给我发无聊信息,你有没有收到?”
“没有。”唐一白摇了摇头,见祁睿峰挑眉,他补充道:“我们通电话了。”
奇怪了,说出这话时,心中那股淡淡的得意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云朵下班后又去看房子了。这次是她单位附近的一个小区,走路的话要十五分钟,地理位置很不错。她之前在网上看房子时也见过这个小区,由于价格偏高,她一直无视它的存在。经过这段时间各种看房受挫,她终于明白一个事实:一分钱一分货。所以贵就贵点吧,咱可是怀揣一万多块巨款的人,怕what啊?
b栋,一单元,102。嗯,就是这里了。
咚咚咚,云朵敲门。
等了一下,门就开了,里面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个子中等,围着一个白色的围裙,露出灰色毛衣的领子。他的发丝齐整,鬓间些许霜染之色,胡子刮得很干净。他开门时,手里还拎着一个炒勺。
云朵朝他笑了笑:“请问这里是路女士家吗?”
“是。”他点点头,“你是来看房子的吧?我老婆刚刚打电话跟我说了,快请进。”
他把云朵让进来后,帮她取了双拖鞋,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炒勺:“我还在炒菜,你稍等一下。”见云朵点点头,他便转身走进了厨房。
云朵看到他步伐沉稳,肩背挺得很直,像一棵苍松。她暗暗惊叹,这个年纪的男人,不发福不驼背,收拾得干净齐整,精气神十足,真是挺难得的。
她换好拖鞋,直起腰朝客厅望去,一看之下,惊得嘴巴都张圆了。
客厅里,窗明几净,地板也擦得很亮,一丝灰尘都看不到。如果只是干净,也不算难得,任何一个有洁癖的人都可以做到,而这个客厅除了干净,还很整齐,整齐得有些过分。沙发上的抱枕规规矩矩地立靠着,间距完全一样;茶几上只摆着一个插着鲜花的玻璃花瓶,放在桌面黄金分割线的位置;电视柜上除了电视什么都没有,云朵甚至找不到遥控器藏在哪里;至于随处摆放的小物件,一个都没有。
墙上挂着巨幅婚纱照,从年纪上看,多半是夫妻后来补拍的。婚纱照上的女主人很漂亮,有种岁月沉淀的雍容婉丽。
整个客厅的陈设显示出一种井然的秩序感,家具像是列好队等待检阅的方阵。
在这井然的方阵中,走出了一个检阅者,一只胖胖的、身形矫健的、油光水滑的——哈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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