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隐秘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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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警官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人在树林里,已经死了。”

    顾耀东偷偷看了一眼夏继成,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尸体是在后山一片树林里发现的。杨奎的警车停在林间,完好无损。他趴在方向盘上,身上没有一点血迹,车上也很干净。

    当王科达的手电筒从杨奎脸上晃过时,那张面孔让顾耀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夏继成“啪”地打了一下他的警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你是警察,怎么吓成这样!”

    顾耀东扶起帽子,仍然埋着头:“报告,我,我第一次看见尸体……”

    赵志勇也跟着来了,看见尸体他也害怕,但是除了害怕,他还有些心事重重。

    刘警官检查了尸体:“脖子被拧断了。没有枪伤刀伤。”他又伸手去摸杨奎腰间的枪套,顾耀东心里猛地一紧,想起枪被自己从二楼仓库扔进院子里了,正想着在被人发现之前他得再去一趟,把枪扔掉,刘警官从枪套里抽出了手枪:“他的配枪还在。”

    顾耀东顿时对夏继成的严谨五体投地。

    王科达咬牙切齿:“杨奎跟了我四年,他什么身手我太清楚了。现在一个伤口都没有就被人弄死,这他妈到底什么人干的?”

    刘警官:“估计是撞见转移那帮文人的共党了。”

    王科达忽然想起什么,他一把推开刘警官,伸手去掏杨奎左胸的口袋,是空的。他又将所有口袋掏了个底朝天,全都是空的。王科达气哆嗦了。

    夏继成装傻:“怎么了?”

    “名单,那张二十五人的名单,一直在他身上。现在没了!”

    “会不会放在别处了?”

    “不可能,行动之前所有重要材料随身带,这是他的习惯。”

    夏继成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不多不少,刚好丢了这二十五个人。”

    王科达想了想,对刘警官说道:“把车行经理控制起来。杨奎最后去的地方是车行,我要亲自去看看。”

    赵志勇偷偷看着顾耀东,而顾耀东则有些不安地看向了夏继成。

    货运车行院子里,刑一处警员拿着手电筒四处搜查。另一边,夏继成带着顾耀东和赵志勇也装模作样地四处摸摸看看。

    赵志勇趁夏继成不注意,拉住顾耀东,小声问道:“你晚上一直在处长房间?”

    顾耀东支吾着:“嗯。”

    “没去过其他地方?”

    顾耀东避开了赵志勇的眼神:“没有。”

    他骑自行车跟着顾耀东离开会场,亲眼看他朝这个门口亮着黄牌子的车行来了。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心底深深地失望了,带着一丝刺痛。在某些时候,隐瞒也是一种背叛。

    院子另一侧,王科达带人上了二楼,显然是朝着沈青禾的仓库去的。

    夏继成瞄着对方的行动,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赵志勇看着顾耀东:“没有。”

    顾耀东心思都在王科达身上,他有些紧张:“处长,他们去仓库了!”

    赵志勇:“你紧张什么?”

    夏继成看了眼赵志勇,搭住顾耀东的肩膀:“走吧,上去学习学习人家是怎么破案的。”

    他暗暗拽着顾耀东走开了,顾耀东小声说:“我跟杨奎在房间里打得乱七八糟,一眼就能看出来!”

    夏继成低声道:“镇定点。”

    赵志勇在后面望着他们亲密的背影,越发不是滋味。

    王科达一进仓库就皱紧了眉头,这显然不是他预料中的样子。

    夏继成搭着顾耀东的肩膀随后也到了,顾耀东进来一看,目瞪口呆。房间里整洁、干净,一切恢复如初,丝毫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他诧异地望向夏继成。

    夏继成倒是一脸迷茫:“杨队长又来查我的货了?”

    这问题让王科达很难堪:“他怀疑过沈青禾是共党。我以为他会再来这间库房。不过看这情形是没来过了。”他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沈小姐的事,杨奎可能误会了。老夏,别见怪啊,我们被人耍了,共党是在有计划、有预谋地愚弄我们。”

    这时,刘警官跑进来报告:“处长,经理已经被我们控制了。但他说,他收到戒严令后就离开车行回家了。有邻居作证,我觉得他应该没嫌疑。”

    王科达本来就憋着气,一股无名火登时就蹿了上来。他直接扇了刘警官一个耳光吼道:“你觉得?都他妈没嫌疑,杨奎是自己死的吗?接着查!”

    刘警官挨了打,不敢吭声。其他警员也都小心翼翼地不说话了。

    夏继成赶紧当和事佬:“杨队长殉职,知道你心里不好过。节哀吧。事情总会查清楚的。”

    王科达发泄了怒气,只剩下心灰意冷:“希望渺茫啊。再说二十五个人已经没了,查出来也无济于事。这回,我王科达是彻底败走麦城了。”

    离开莫干山的那天,阳光明媚。轿车行驶在绿意盎然的山路间,有凉风习习,有松竹清香。夏继成开着车,顾耀东和赵志勇坐在后面,记者杰克坐在副驾驶座,兴致勃勃地拍着照。

    顾耀东一直眼带笑意地盯着夏继成的后脑勺。夏继成一脸狐疑地转头望去,只见顾耀东和赵志勇各自望着窗外,并没有人看他。他只得摸着仿佛被目光灼痛了的后脑勺,纳闷地转了回去。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一年前了,那时候他带着一帮刑二处警员到黄浦分局给顾耀东讨回证件,回去的路上也是这样。想到这里,他眼里不禁又有了笑意。

    顾耀东望向窗外,阳光刚好照在他脸上,亮堂堂的。出发前处长曾说,莫干山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他说得没错,这真的是个很好的地方。

    赵志勇也望着窗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他忽然很后悔来莫干山,后悔到了憎恶这个地方。

    傍晚,正是福安弄炊烟袅袅的时候。有人在水门汀池子淘米,有人坐在门口整理刚收的晒青菜,几个小孩子在弄口欢喜地买桂花糕,杨一学骑着自行车载着女儿福朵回来。任伯伯家的二喵又趴在窗台上打盹了,一只手忽然在它头上飞快地摸了几下,它懒懒地睁眼,只见顾耀东拎着行李飞奔而过,神采飞扬。

    顾耀东刚跑到家门口,正在门口玩水的多多就大喊着冲进屋里:“舅舅回来了——舅舅回来了——”

    父母惊喜万分地从灶披间跑了出来,母亲手里的菜筐还没来得及放下,父亲拿着锅铲,脖子上搭着毛巾满头大汗。

    耀东母亲:“回来了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顾邦才抹一把汗,嘴硬着:“哎呀,他就是去个莫干山,坐坐车大半天就到的地方。”

    顾悦西从楼上冲下来,手里还拿着小说:“谢天谢地!妈一天问十遍你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这娘家简直要住不下去了!”

    多多给顾耀东拎来拖鞋:“舅舅,给你拖鞋!”

    顾耀东笑着把警帽扣在他头上:“谢谢!”

    耀东母亲注意到他脸上的瘀青:“脸上怎么了?”

    “我最近不是在学擒拿格斗嘛,在莫干山也每天都练,撞的。”

    “不是被人打的就好。”

    顾悦西挤着眼睛:“他是丁小姐钦点去当私人警卫的,谁敢打他。”

    多多:“舅舅,给我买糖了吗?”

    顾耀东从兜里摸了一个小纸袋给他:“桂花糕。”

    顾耀东收着行李,偷偷看了眼母亲:“妈,沈小姐回来了吗?”

    “没有啊。”

    顾悦西凑过来,在行李包里翻着:“别一回来就打听沈小姐。我的礼物呢?”

    “什么礼物?”

    “你都知道给多多买桂花糕,去莫干山不要给姐姐带礼物的呀?”

    顾耀东赶紧从多多手里拿了一块桂花糕过来:“正好在弄堂口碰见有人卖桂花糕,就买了一袋。你也要吃么?”

    顾悦西气得直叫唤:“我是你姐,当我小屁孩呢!又不是不知道我没去过莫干山,随便给我带个什么都好!”

    “上海什么都有啊。”顾耀东一脸茫然,像他这样的人很难理解,同样的东西从千里迢迢之外带回来和在家门口买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能一样吗?”顾悦西背对着门继续叫唤,顾耀东忽然瞥见沈青禾拎着行李从门口进来了,“真是木头,怪不得人家沈小姐看不上你……”

    “啪”的一下,顾耀东把桂花糕糊在了她嘴上,沈青禾红着脸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她笑着说:“几天不见了,顾警官。”

    顾耀东也笑着说:“是啊几天不见。”

    不过一天没见,他望着沈青禾,觉得仿佛已经隔了很长很长的日子。

    而沈青禾望着他,只觉得莫名地熟悉,仿佛他们之间认识,也已经有了很长很长的日子。

    顾家好多天没这么热闹了。顾邦才难得主厨,一边嚷嚷着“够了够了”,一边又加了两个菜,耀东母亲煮饭时也没往大米里掺红薯。到了开饭的时候,桌上满满摆了六盘菜,一锅雪白晶莹的大米饭,简直就像过节。再没有比一家人吃团圆饭更开心的事情了。

    沈青禾带了一堆礼物回来,正在挨个分发。

    “平时看顾先生爱喝龙井,这回除了龙井我还带了些莫干山当地的黄芽,您尝尝。”

    顾邦才笑呵呵接过茶叶盒子:“沈小姐有心啦。”

    “这是湖州城里买的折扇,一家老字号的,竹子用料蛮好,图案也精致。我看着不错,给顾太太买了两把。”

    耀东母亲:“一把就够了,还买两把。”

    沈青禾笑着:“万一麻将桌上哪个太太看上了,也好顺手送人家一把呀。”

    耀东母亲满心欢喜地把弄着扇子:“哎呀,看看,画的还是我喜欢的洋水仙。”

    “我看家里养了两盆,就猜您应该是喜欢。”

    “你这囡囡,办事情也太周到了。”

    沈青禾给了顾悦西一个牛皮纸包:“这是给多多的鞋子。”然后又给了她一个铁盒:“上回听你说身子没力气。这趟去湖州,正好遇见义乌有商人拉了一批红糖来卖,还是最好的‘义乌青’,我就给你带了些。”

    顾悦西:“哎呀,这可是补身子的好东西!鞋子也太及时啦,小孩费鞋子,这下今年都够穿了!谢谢了呀!”说完,她转头就拿着两样礼物在顾耀东面前晃:“看看,人家沈小姐出门做生意,给我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你倒好,连根草都没带回来!”

    顾耀东傻笑着不说话。

    耀东母亲:“这趟一个人跑湖州做生意,怪辛苦吧?”

    沈青禾:“累是累点,不过现在这世道,要想赚点钱哪有不辛苦的。”

    顾悦西:“人都瘦了。不像顾耀东,一趟莫干山回来精神抖擞,哪像去执行任务的呀!我看你顶多也就是跟着丁小姐去游山玩水,吃吃喝喝。”

    耀东母亲偷偷给了她一下:“说弟弟,你回娘家也不见带颗米回来!”

    顾悦西扒了一口白米饭,嚷嚷着:“大米都六千多块一斤啦!妈,我走的时候给我装二两米带走啊!”

    耀东母亲一听就犯愁:“二两?哎哟顾邦才,你这个女儿愁死我了,都要三十岁的人了,还是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她还以为二两米能吃多久呢!一会儿给她装两斤带走吧!”

    “还是娘家好。”说话间顾悦西已经吃掉了一碗白米饭,笑嘻嘻地添了第二碗。

    多多拿筷子敲着碗:“外公我要吃肉!吃肉!”

    顾邦才一脸得意地起身去了灶披间:“端肉端肉!今晚外公掌勺,尝尝外公的红烧肉!”

    顾耀东端着饭碗,看着大家叽叽喳喳,一脸傻笑。离开短短几日,他觉得福安弄熟悉琐碎的生活恍如隔世,也更觉得弥足珍贵。

    顾悦西:“你傻笑什么?”

    顾耀东:“几天没回来,听见你们说话特别亲切。”

    顾悦西嫌弃地看他:“怪里怪气,肉麻死了。”

    顾邦才从灶披间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话说莫干山就在湖州,离得那么近,你和沈小姐没遇见?”

    顾耀东和沈青禾看着对方,猛然之间,两人同时想起了那晚仓库里的一幕。

    顾耀东匆匆起身去灶披间:“爸——!我来帮你端肉!”

    沈青禾匆匆起身去倒水:“我去喝口水。”

    剩下众人一头雾水。

    顾邦才嘀咕:“我说错话了吗?莫干山是在湖州呀。”

    耀东母亲:“哎哟顾邦才,就你闲话最多。你的红烧肉到底好了没有呀?”

    顾耀东端着红烧肉过来:“来了来了。”

    耀东母亲:“沈小姐也来呀,吃饭了吃饭了!”

    沈青禾也红着脸过来了。

    桌上六个菜变成了七个菜。一家人终于落座,开始热热闹闹吃饭。

    晚饭后,照旧是天井里的骨牌活动。顾耀东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从屋里出来时,他看见对面亭子间开着门,屋子中间放着行李包,于是一脸幸福地笑了。

    夜晚月光正好,天井里的几盆花草散发着恬静的香气。这都是些普通品种,要么是顾邦才从花鸟市场淘回来的减价货,要么是别家不想要了,或者养得半死不活了,白送的。没想到这群歪瓜裂枣进了顾家,竟然就挨个蓬勃水灵起来。仿佛这方天地有种魔力,生活在这里的不管是花是草还是人,都极容易生根发芽并且踏踏实实地生长。

    耀东父母、顾悦西和沈青禾在天井里玩着骨牌,笑闹声不断。

    顾耀东在客堂间给大家切西瓜,多多跑过来喊着要跟他玩捉迷藏。

    顾耀东:“那你去藏,我来找。”

    多多:“你数十下再来!”说着便跑开了。

    “六,五,四……”他一边数数,一边进了灶披间,走到角落一个柜子前。

    ‘三,二,一。”他打开柜门,多多正蹲在柜子里。

    顾耀东:“找到了!”

    多多愤愤地跑到顾悦西身边:“妈!舅舅耍赖偷看!不然怎么我藏柜子里他都能找着?”

    顾悦西:“傻小子,你舅舅小时候一遇到伤心事就往那个柜子里藏,你藏在那里面不是自投罗网吗!”

    耀东母亲:“每次还是你妈妈从柜子里把他拎出来的。”

    一家人七嘴八舌回忆着顾耀东小时候的糗事,顾耀东尴尬地看向沈青禾,沈青禾也刚好看着他,在莫干山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顾悦西回头一看,察觉出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夜里,家人都睡了。顾耀东没有开灯,蹑手蹑脚下楼去了灶披间。刚一进去,就看见一个人影趴在柜子前翻找东西。他吓得本能地往后一退。对方回过头来,原来是沈青禾。

    顾耀东干咳两声:“大晚上的,怎么不开灯呀。”

    沈青禾:“怕影响大家睡觉。我来拿药酒,你又来干什么?”

    顾耀东指了指她手里的药瓶子:“跟你一样。”

    福安弄的居民大多已经睡下了,只有些许年轻人还亮着橘色小台灯,在书桌前看书写字。顾耀东和沈青禾站在晒台边,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

    顾耀东看着沈青禾脖子上被杨奎勒的瘀青,问道:“伤好些了吗?”

    沈青禾把药酒瓶放到了他面前:“比起你算不得什么。”

    “要不是看见你也拿药酒,我都要觉得莫干山的事像一场梦了。”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说那晚我去仓库是为了那批货,会说我和杨奎的冲突是因为分赃不均,因为利益。”

    “那现在呢?”顾耀东转头望着她。

    沈青禾想了想,转头望向远处:“邵先生让我给你带个口信。他现在很安全。将来有一天会再回上海的。”

    这已经是沈青禾最大的坦诚了,顾耀东笑得很满足:“哦。”

    “还有……谢谢。”

    “哦。”

    沈青禾无奈了:“为什么每次跟你说真心话,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呢?”

    顾耀东“呵呵”笑了两声,因为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除了‘嗯’‘哦’‘呵呵’,没有话想问我吗?”

    顾耀东的表情认真起来,其实从莫干山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于是很认真地回答道:“如果是以前,我会刨根问底。但是这次在莫干山,我心里面的疑问已经都找到答案了。所以没什么想问的。”

    沈青禾看了他片刻:“那我有个问题问你。”

    “你说。”

    “警局押送陈宪民的那天,你说你遇见劫囚车的人了。那个人开着车,你就站在车头外面,其实你看清楚她是谁了,对不对?”这个疑问在她心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顾耀东没说话。

    于是一切都明了了。一时间,沈青禾有些感慨:“顾耀东,你有时候真让人捉摸不透……能一眼看明白你的,也只有你的夏处长了。知道在夏继成眼里你是什么吗?”

    “知道。木头。”

    “是还没有发光的金子。”

    他眼睛都发光了:“真的?处长说我是金子?”

    “以前我觉得他瞎了眼。不过现在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是有慧眼的。”

    木头怔了片刻,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现在你也觉得我是金子?”

    沈青禾白了他一眼:“都说了‘没开始发光’,得意什么?”

    她也觉得自己是金子。顾耀东觉得自己太幸福了,以前心里有很多问题,关于沈青禾的,关于处长的。这趟莫干山回来,这些疑问都变成了惊喜。现在感觉就像是有一道光照亮了警察局。“我想好了,我要跟着处长好好干,我要变成和他一样的警察。”他说得意气风发。

    沈青禾忍不住笑出来:“你真的很像他年轻的时候。”

    “你见过年轻时候的处长?”

    “不只见过。”

    “我和他真的很像?”

    “对啊,很像。”

    顾耀东好奇:“这么说,你跟我在一起,和你跟处长在一起,是一样的感觉?”

    “谁说是一样的感觉了?”沈青禾脱口而出,“我和夏处长在一起,只会觉得踏实,根本就不会紧张。只有跟你在一起心里才……”

    顾耀东听得很茫然,但是也很认真。沈青禾忽然不敢说了,一旦说出自己和他在一起会紧张,这木头一定会刨根问底。可是为什么会紧张?这问题细究起来,她就更紧张了。

    沈青禾一把将药酒瓶塞给他:“我伤得不严重,药酒你先用吧。”说完她转身就走。

    “沈小姐……”

    “还有事?”

    顾耀东犹豫着,埋头把弄着药酒瓶子,有几句话他已经在心里反反复复组织排练了很多遍,可憋了半天,临了还是说不出口。

    沈青禾仿佛突然明白了,嚷嚷起来:“哎,你不会是要我帮你擦药吧?”

    顾耀东拿着药瓶一时没反应过来。

    “想得美。”沈青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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