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大唐往事-《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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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稳婆?”

    稳婆已经被那恶将打发过河,还上哪儿去找稳婆?丘神绩是打定主意让韦妃死于当下,然后....

    李显悲痛难捱,加之路途艰难,死在了南下的路上,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

    此时等船的百姓无不往后靠了靠,避之如疫。

    唯独道士自得一笑,好似早有所料,排众而出。

    “小道粗通岐黄,这位郎君急唤稳婆,可是家中有麒儿欲降人间了?”

    华服男子正是被圣后迁居京外的废帝李显。虽是心焦如焚,可却颇为知礼,闻道士上来搭话,亦是苦声做答:“正是如此。”

    拱手一礼,“这位道长,可知这野渡之上有无......稳婆?”

    说到最后,声有颤顿,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能否有好运。

    可不成想,道士闻罢哈哈大笑,“郎君莫慌,小道可代行稳婆之责。”

    “你?”

    李显更是惊愕,“道长...恐怕不合适吧......”

    一个大男人去给王妃接生?这成何体统?

    “诶~~~!”道士飒然摆手。

    “疾不避医,何来男女之防?”

    “况且小道乃化外之人,郎君却是多虑了。”

    “......”

    李显一阵犹豫,让一个大男人给老婆接生,确实有点......

    可是,此情此景又有何办法呢?

    终还是点头,“好吧,那就有劳仙长...妙手施恩。”

    事到如今,找一个道士接生,总好过一尸两命。

    ......

    这边道士三言两语打发了李显,可那边的丘神绩却是不干了。

    “且慢!!”

    气势凶凶地冲将过来,一把拦下道士。

    “大胆妖道!嫌命.....”

    话还没说完,“呀!!”紧箍道士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然被道士反握。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个野道力气却是不小,隔着皮腕就攥得丘神绩手臂发麻,吃痛难忍。

    正要怒喝出声,只见道士轻轻向怀中一带,丘神绩整个人就贴了上去,而那道士森然之音亦在耳畔响起。

    “将军天格灰败,地格无章,怕是要大难临头了啊!”

    “你......”

    不等他反应,道士又言,这回却是没那么含蓄。

    “李显、李贤皆是圣后骨肉,即使是圣后授意,毕竟是龙子龙孙,将军觉得会是白死吗?”

    丘神绩顿愕,道士一言正中下怀,由不得他不多想。

    而道士接下来的一句,却是更为骇人。

    “总是要有人陪葬的....”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让丘神绩只觉觉阵阵寒意直贯周身。

    谁陪葬!?谁杀的谁陪葬!

    “我.....”

    反过神来,惊叫出声,“你是何人!?”

    可是,身前哪里还有什么道士,只留一仙风道影让丘神绩怔怔出神。

    ......

    ——————————

    一个时辰之后。

    山边野渡旁的车辇之中传来一声婴儿啼哭,总算为这氤氲不明的天地添上了一丝暖色。

    当李显从道士手中接过婴孩,已经是怆然泪下。颤抖着手,轻抚婴孩面颊,“吾儿命苦,降在野地里了......”

    “为父...之过......”

    “为父之过啊......”

    见此情景,本是风轻云淡、傲然世外的道士亦有动容,和声安慰:“雏凤降世本是喜事,殿下何必徒增伤悲?”

    “所谓极必反,终必归,根本之律也。以无为本,有生于无。”

    “殿下此时无安身之所,无盛名之累,亦无娇奢之欲,乃‘生有’之境,又何来哀叹呢?”

    李显被道士所言吸引,面上略有光彩。

    想来真是万幸,今日这是遇到高人了。不但精通医理,且谈吐超物,字字珠玑,一下就说到了他心里去。

    正如道士所言,他如今废帝之躯,幽禁京外正是皆无之境,能有新儿降世,孝守左右,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躬身一礼,“天怜本王得仙长大恩,且受本王一拜。”

    “诶~~!”道士一摆手,恢复傲然本色。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目光飘向远处,正是刚刚被他一句话就说蒙了的丘神绩。

    此时,丘大将军正独自一人站在细雨纷纷的河岸,失神发呆呢。

    心道:若要救下李显、李贤,需再去添点火候为妙。

    与李显一拱手,“雨湿路险,王妃又损耗颇多,殿下还是早些上路,投驿休沐吧。”

    说着话,就欲告辞而去。

    ......

    此时此刻,谁也没注意到,原本由丑汉背着的那个病童不知何时已经转醒。站在一旁,一脸茫然地听着道士与李显的对话,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李显怀中的女婴发呆。

    庐陵王李显?

    徒迁房陵?

    王妃韦氏?

    再加上路上还生了个孩子,这......这......

    病童瞪圆了眼珠子“这”了半天,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抱着一丝侥幸,把身上遮雨避寒的一件夹袄褪下,试探似的递到李显身前。

    “天冷......别冻着孩子。”

    李显一怔,这少年刚刚就见过,知道是与道士一起的,倒是没什么戒心。

    茫然四顾,侍女宫人都被丘神绩打发过河了,还真没人能递上半片裹身之布,只得接下。

    “多谢小郎君!”

    低头一叹,“吾儿命苦,只得善人解袄裹身。要不,你就叫裹儿吧......”

    “裹儿?”

    “李裹儿!”

    少年闻罢,一反常态,双目上翻,嘎的一声拍倒在地。

    果然是李裹儿!

    栽倒之前,嘴里还不忘蹦出一句:

    “Fuc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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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大唐往事》(二)

    ....

    山雨渐歇。

    惊吓,加之寒病气弱,让吴宁转醒之时已经是夜幕四垂。

    借着烛火凝目四望,格窗木榻,雕梁画栋,依旧是古色古韵的景致,而白日间那诡异震撼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更由不得吴宁不往玄乎处想。

    难道......真的穿越了?

    “别啊!”

    吴宁心中呐喊。

    穿越这种事放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一件挺爽、挺刺激的事情。可是对于后世相当成功的吴宁来说,那就要掂量掂量了。

    无它,因为吴宁的生活很好,几乎没有遗憾和不甘。

    出生在一个会计家庭的他,从小生活的很好,受父母的影响,二十四岁就拿到了英国皇家会计师公会的认证。

    做为这个有着百年历史,全球最权威会计师机构的会员,吴宁的前途可谓无可限量。

    可怎么就......怎么就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在吴宁最后的记忆里,学成归乡的他,只是与儿时的好兄弟重聚,是酒也没多喝,菜也没多吃,只听那孙子吹嘘他的富二代人生了。

    而且,那家伙单单吹一吹还不够,非要臭显摆,拉着他去家族产业参观,结果......

    轰!!!

    只轰的一声,就来了大唐了?

    想到这里,吴宁稚嫩的小脸都绿了,瞪着眼珠子恨恨出声:

    “唐奕!!”

    “你个王八蛋,带老子进什么炮仗堆啊??”

    ......

    “唐奕?”

    “唐奕是何人?”

    房门猛然推开,一身道袍,颇有仙骨的道士推门而入,却是正听见吴宁的抱怨。

    吴宁怔了怔,急忙收拾心情。

    既然是穿越,自然也继承了现在这个十岁身体的记忆。

    唐时的他,也叫吴宁,只是神都之外一个普通农户出身。

    五年前,一场疫病席卷神都,吴宁的父母双双离世。本是无依无靠之时,却出现了一个丑汉,自称是吴宁的娘舅,且承担起了抚养之责。

    这五年间,吴宁一直与丑汉生活在一起。

    此次远行,据说是到房州投亲。

    一路奔波,十岁的孩子不堪劳累病倒,这才让后世的吴宁钻了空子。

    至于眼前这道士,吴宁当然也认得,知他俗名叫孟苍生。

    别看这位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自幼从名师学艺,文武皆通,且为人随和,豪爽善谈。

    与其说他是个道士,倒不如说更像是这个时代盛极一时的游侠。

    于吴宁,别看危难无助之时是丑娘舅收养了他,可吴宁对于这个“捡来”的舅爹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无它,丑不丑且不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长得丑,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整日里除了一脸苦大仇深的发呆,就是豪饮买醉。要不是这个道士,他们舅甥二人早就饿死了。

    此时,道士端着一个瓷碗进来,一边把碗递给吴宁,一边又问:“唐奕是何人?炮仗堆又是何物?”

    好吧,唐奕那孙子唐时没有,估计一千三百年后的后世也没有了,已随花火而逝。

    炮仗这东西,大唐也没有。

    吴宁无法做答,只得叉开话题。

    ......

    好好看看了递到手边的瓷碗,颇为精致,又四下扫看屋中考究摆设,疑声反问:“咱们这是在哪儿?”

    言下之意,依三人境遇,可是住不起这般上等的客店。

    道士眼神一眯,心说,这孩子怎么不一样了?谈吐突然变的有章法,反问起他来了。

    也不说破,既然吴宁不想回答,他也非刨根问底的性子。

    坦然答道:“托庐陵王的福,今日住的官驿。”

    “哦。”吴宁平静地应了一声。

    看来,李显也不是白救,起码不用去脚店里睡大通铺了。

    “哦?”孟道士又是一疑,这孩子确实有点不太一样了。

    牵起一边嘴角,玩味道:“你就一点都不惊讶?”

    庐陵王李显废帝之身,对于吴宁这个平头百姓家的孩子,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这......”吴宁一窘。

    在你们那里,那是庐陵王,是李显。可是在我这儿,那就是历史书里的方块字儿罢了,有什么可惊讶的?

    可道士既然这么问,吴宁也知道今日实在太过诡异,可谓应接不暇,终还是露出了破绽。

    面色一白,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沉默了事。

    道士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却是起了探究之心,倒要看看这孩子为什么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吴宁沉默了一会儿,见蒙混不过去,只得道:“白日里浑噩之时,也间有清醒,听了些道长与那将军说的话。”

    “哦??”孟苍生笑意更浓。

    “听了又当如何?”

    “没什么。”吴宁摇头,开始胡编。

    “只是突有感悟。”

    “何感?”

    “原来,这天地间除了地里的谷子可以养人,锋利的刀剑可以杀人......”

    “还有生花的舌头,既能杀人,也能救人。”

    不得不说,这道士当真是有本事的角色,三言两语,不但救了李显,也给丘神绩定了命。

    ......

    你还别说,对面的孟道长还真就吃这一套。

    道家讲究的是机缘、悟性,吴宁一句突有感悟,正合道家之理。况且他自己尚幼之时,就是因为一句话,被他的师父相中,收徒授艺的.....

    “哈哈哈!!”勃然大笑。

    “杀人的刀剑、养人的粮米,还有生花的舌头!!”

    “说的好!然九郎悟得还不够深。”

    “岂不知,世间万物皆无善恶,谷可养人亦可杀人,刀可屠生亦可救世。”

    “是非善恶,全在一念、一心,九郎明白吗?”

    吴宁闻罢,只得附和点头,“明白一点。”

    “好啊!”

    孟苍生长叹一声,笑看吴宁,怎么看怎么有趣。

    “比起贫道十岁之时虽差了些,却也是可塑之材。”

    “你可愿拜吾为师,一朝悟道,遨游太虚?”

    ......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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