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意外-《绍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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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其余众臣,也多有恍然失笑之态。

    且说,岳飞和张俊身为天下数得着的帅臣,也算是风云人物,而且履任那么久,脾性也早就广为人知。

    岳鹏举本人与本部多为河北流亡之人,一开始便常常被南方士民当做攻击对象,说是朝廷尽起南方民脂民膏以养河北无赖汉……对此,曾南下大举平乱,亲眼见江南百姓负担之重的岳飞并没有怨言,反而承认这一点,然后常常告诫属下,军饷耗费日广,都是南方百姓民脂民膏。

    所以,几乎每次发军饷,岳飞都会黑着脸坐在那里,其本意,大约便是刚刚勾龙如渊用来谄媚赵官家的那个意思。

    至于张俊嘛……大家不好公开嘲讽,但心里却都知道,这位怕是真舍不得。

    而此时赵玖心下得意,其实稍与众人想的不一样……一则,这勾龙如渊能把自己和岳飞掰扯到一起,变着花的夸赞他,他嘴上不好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二则,别人不知道,他却晓得,以往张俊发军饷是从来不会亲自到场的,从来都是自己和下属层层截留下去,如今亲自到场去发,乃是因为那些钱根本不经过他的手了,所以干脆摆出一副大公无私之状,却每次心如刀割,每次又都忍不住去瞧一瞧……心中知晓这些,他能不乐吗?

    当然了,与此同时,赵玖心下也认定了这个勾龙如渊是个谄媚之徒。

    不只是因为今日的表现,而是说他一开始就有那么一点想法了,何况还有吕本中的言语……须知道,吕本中此人作诗下棋帮闲还行,政治上是不会这么透彻的。而这一次也跟上一次对上那个蔡懋不同,蔡懋是早年就在京城厮混了几十年的宰相公子,跟吕本中估计是相识几十年的人,吕衙内当然知道底细,可这个勾龙如渊却不大可能与他吕本中有交集。

    吕大衙内这般说,十之八九是在家里无意得了吕好问的言语,给记在心里了。

    换言之,今日不是吕本中觉得勾龙如渊是谄媚小人,而是吕好问觉得此人是这等人物。

    当然了,换成吕好问在这里,就绝对不会说出来的,甚至,很可能在座的重臣中早有这般看勾龙如渊的,但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谄媚不谄媚,对于赵官家来说,根本不是特别严肃的事情,只要这厮不因为谄媚而误事,那就无关紧要,而如果此人还能是个做事的,谄媚一点就更无妨了。

    张德远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马屁精,而且作诗稀烂、写字顺蹚子歪,文化水平还没曲大来的好……不来管中兴事业,却向河上泛渔舟……这种诗张浚绝对是写不来的。

    但不管是张枢相还是曲节度,如今难道不是枢相与节度吗?而且就在这岳台上下。

    说一千道一万,勾龙如渊这些行径在跟他在泉州番寺案中的表现相比,跟如今中枢要用人的大局相论,在赵官家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果然,随着赵官家随口一笑,然后微微一摆手,一场小小的风波轻易过去。

    唯独,吕本中得了没趣,但勾龙如渊也没有得好处……无他,毕竟何止是赵官家,何止是今日不在的吕好问,满宰执重臣,内廷外朝的,哪个是好相与的?心中早早便给此人贴了标签,经此一事,更不用多言。

    连引他入朝的同乡张浚都微微有些后悔了……自己这边本来在朝廷上下的风评就不好,再弄个这样的人进来,岂不是更显得对面是君子,自家这边是小人幸进一党了?

    当然了,大庭广众之下,无人外显……尤其是吕本中刚刚讨了个没趣。

    而另一边,随着赏赐颁发下去,预想中的情况也出现了——颁完赏赐,台上诸多金银铜丝却只去了不到区区三分之一,台下诸多军士不免骚动。

    这时候,当然没必要让赵官家开口,自有枢相张浚张德远起身准备说明情况,然后趁势宣布开始‘阅军演武’。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总有突发之事。

    不等张德远下去说话呢,台下骚动便忽然扩大,然后岳台一侧某处居然直接喧哗起来,俨然是有人忍耐不住,直接闹出声响来了。

    台上诸文臣面面相觑,继而面色铁青,这是他们最忌讳的事情了。

    便是赵玖,面色不动,心中也有些惊怒之态。

    不过,好在喧嚷声来的快去的也快,刘晏还没带着御前班直走下岳台呢,王德便拎着闹事的人直接上来请罪了——一问才知,居然是此番在河中府立下首功的王德次子王顺。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王顺才会忍不住喧哗。

    但不管如何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赵官家稍作思量,便立即给了处置,乃是剥夺军功,收回赏赐,撵出军队……他虽然心中怒极,却不可能真的当着王德的面杀人的。

    何况,这种事情出现,若真是王顺个人犯了衙内病反倒无妨,怕只怕是整个军队的问题——一两年没有真正大战,军中各种老毛病非但没有改好,反而又在基层起了某种骄躁之态。

    而后者这才是赵玖真正惊怒之处。

    又一场小风波过去,岳台上的君臣各自强行压下了心中泛起的巨大警惕之心,阅军演武之事正式开始。

    见到有明晃晃的赏赐,众军士自然踊跃。

    而接下来随着演武说明发下,自有随军进士例行讲解,众人这才知道,这一次演武并非是往日那般糊里糊涂,反倒有些意思……

    譬如骑军比赛跑马,分短途与长途,短途的许弃甲轻身,只论谁先顺着道路绕岳台与岳台大营一圈最快完成便可,长途的则须全副武装,带着一日干粮一筒饮水,一包草料,自岳台出发,往东京城南门外的青城取信物,然后再折回到岳台,道路自选,除饮食草料外不许丢失关键器物,不许中途用他处饮食,谁先回来便是优胜。

    除此之外,还有骑军混操,又分两种,一种是五十人一队,两队争雄,一种是百人混操,各自为战,都是持包了布的木杆在马上攻击,却不许安置缰绳与马镫,一旦落马,便算失利。

    再如步兵,也有跑步的,却也与骑军跑马类似,只是没有坐骑而已。

    而步兵混操,同样类似,却换成了取对方背心上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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